封建帝王到底拥有多少女人,这个话题从来就没有乏味过。如果按照皇家合法规定,皇帝应该有126个女人,即六宫、三夫人、九嫔、27世妇、81御妻。这是周代的规定,后来原则上一直被延续,但实际上远远超过这个数。除了有名分的以外,后宫里更有名分之外的美女,随时都有万一机会被皇帝“晋级”。
因此,后宫女人欲独霸圣上是绝对不可能的。每个被宠幸的宫女都有失宠的时候。即使没有失宠,也难避免招来杀身之祸,如杨贵妃等。失宠的宫女,如果能够安分守己,也许还能守住一份属于自己“快乐”的天地,否则就对不起了,去“长门”守活寡。长门宫是汉武帝的皇后陈阿娇失宠后的居处,几乎与世隔绝。读过《长门赋》的人,一定为其高超文艺而赞不绝口。虽至今不知道作者是谁,却开了宫怨体之先河。后来,长门就成了宫怨深愁和失宠落魄的代名词了。譬如唐明皇的妃子江采萍就写过一首诗,叫《谢赐珍珠》:“桂叶双眉久不扫,残妆和泪污红绡。长门尽日无梳洗,何必珍珠慰寂寥?”
诗传到唐明皇那儿,唐明皇也动了恻隐之心。他让乐工为它谱上曲子,在后庭传唱。问题是,江采萍本来玩的是小女子矫情的小把戏,即委婉地表达与倾诉,结果还是没有得到唐明皇的复宠。所以江采萍嫉妒杨贵妃当属必然,也是情有可原的。我把宫女的这种“长门”生活称为“长门流放”。就其本质而言,她们和那些流放边夷的官员们没什么区别,甚至更悲惨。因为她们失去了人身自由,而那些流放的官员可能得到另一番新天地。史上大有人在,譬如柳宗元、苏轼等。
男人夺权,女人争宠,自古亦然。宫中女子个个都是醋坛子,个个都是黄莺鸟,争起宠来绝不比男人夺权逊色。后宫便成了那些难见天光的宫女们争名夺利的“战场”,上演了一曲又一曲闹剧。宫中无爱情,有的只是欲望。有物欲,也有情欲。每个宫女的身上肩负着家族利益,她们以特殊的方式光宗耀祖。每个宫女后面都排着长队,踮着脚尖,等候皇帝宠幸。所以,许多宫女并非为自己活着。
还有一种争夺,是女人身体本能的需要。她们无时无刻不在争取“性权平等”,但结果还是因为皇帝“男力不足以御女”,而油灯耗尽,枉为女子身。有意思的是,东汉有一个迂腐的儒士郑玄,特别同情那些“争名分”的宫女。他支的招似乎很人性:将六宫以下的妻妾分成批次,让皇帝每隔十五天轮回一次。九嫔之下,皇帝每晚接待九位妻子,以确保那些有名分的妻子平均分配到性爱的乐趣。为什么说这位先生很迂腐呢?因为他脱离了现实,你想想,如果皇帝老儿真的按照他的馊主意,龙体还能消受得了吗?所以是迂阔之论,安慰宫女而已。
既然平分“性权”不能落实,那宫女们的你争我抢就在所难免了。争与抢的结果,就必然存在赢家和输家。赢不能长赢,但输家往往一输到底。像江采萍之类,已经很不错了。按世俗的观点来看,该得到的都得到了,败只败在她的欲壑难填上。而大多数宫女就没有那么幸运了。一辈子没过过性生活的大有人在,而且收入低下。我们来读一首内宫诗便知:“月头支给买花钱,满殿官人近数千。遇着唱名多不语,含羞走过御床前。”
这些宫女甚至有一些畸形的想法,即“一夜恩宠胜百年”:长门流放就长门流放,有什么了不得的,我知足了。所以,长门流放的宫女,都曾经很有地位,从嫉妒的对象变成同情的苦主,真乃不知人生泊何处?